韩擒道:“好。”
梧郡地小,他们没有乘坐马车,从官驿步行出发。
正巧碰上集日,街上行人比往日多了几成,有些熙攘的气息。
公告栏前围了几圈百姓,唐青上前查探,是官府放出将要税改和平粮价的公告信息。
他压低声音道:“这郡守头一次办事效率如此快。”
郡城那么小,此消息就像一阵风,不久便传得沸沸扬扬。
出街看告示的人越来越多,到处都在议论。
街道窄小,行人渐渐寸步难行起来。
唐青和韩擒逆行而走,被堵在半道。
唐青无奈:“怎么办?”
随即指向一边屋檐:“要不去旁边等等。”
韩擒:“好。”
待唐青回神,腰肢一紧,已被韩擒抱起,脚下运功,带着他几瞬间飞掠到屋檐底下。
唐青俶尔生出一份感慨:“倘若我也会轻功就好了。”
韩擒松开环抱青年的手:“先生想学轻功……”
唐青眨眼:“我这个年纪了,还能学吗?”
不是都说学武要趁早,他都二十七了,还有机会?
韩擒微微摇头。
唐青笑问:“连一句安抚的表面话都没有?”
韩擒:“……我可以带先生,所以先生纵使不会,也不必学这些。”
想了想,安慰着:“学武很苦。”
唐青忽然想起什么,蓦然笑出声来。
这理当算是韩擒的蜜语甜言吧,挺朴素的,但实在。
变革之策开始推行后, 梧郡热热闹闹地传了好一阵。每日能在街头巷尾中听到百姓闲谈,农忙时分,休息的空隙也聚在树荫下议论此事。
头几日百姓们还保持着怀疑的态度, 渐渐地, 官府放出减免赋税和粮价制定的告示, 巡街的官兵陆续多了起来。
哪家摊铺超过规定的粮价做买卖, 官兵先对其劝服, 若不听劝, 只能强制执行, 令其关门。
如若百姓们发现商人哄抬粮食高价,亦可检举,经核查情况属实, 可得半袋米作为揭发的奖励。
有些小农小户,家中无甚背景,对此番举措只能配合,而有些做大的商贾, 素日里垄断惯了, 要他们降低粮价, 简直无异于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。
这日唐青带韩擒和李秀莽出来探查情况,经过西市的梁记盐铺,便遇到物价纠纷引起的斗殴。
一身着灰色粗布短打的男子上盐铺买盐,发现盐价并未依照官府放出的告示降低,便冷着脸要求他们改价。
盐铺管事的自然不干,可瞧见男子发黑煞冷的面色,叉腰怒骂几句后, 挥了挥手,周身便冒出十几个平日里搬盐的帮工来。
这些帮工时常劳作重活, 偶尔充当打手,浑身肌肉鼓鼓涨涨,教训一些地痞流氓不在话下。
唐青他们站在人群外,望着盐铺前粗布短打的男子双拳应对几十个拳头,虽落了下风,但周身气势更盛。
俗话说得好:不怕硬的,就怕横的。不怕横的,就怕不要命的。
被围殴的男子便是那等不要命的人,尽管身上伤着了,可拳头回击起来愈加蛮横,让围殴他的打手没讨得太多好,反而对他那股劲发憷。
唐青道:“好大胆子,居然当街闹事,最近巡街的官兵不是多了,怎么不见来管管?”
旁的百姓道:“谁敢管梁记啊。”
听百姓闲谈,才知晓梁记在梧郡横贯了。
他们几乎垄断了郡城的盐,按理来说,盐过去由运营盐司的官方管控,再授权给指定的商家买卖。
可日子久了,梧郡内得到盐司授盐买卖的商铺只剩三四家,其中属梁记规模最大。
梁记垄断的日子过惯了,做事蛮横无理,但他们今日对上的,亦是素有“铁命”一称的石敢。
唐青听着,道:“这石敢,有故事?”
百姓道:“那可不。”
经旁人七嘴八舌地插/话,唐青将大致信息拼凑了个完整。
原来石敢最初在官府里任职,别的官差一向见机行事,遇到不能得罪的,不该得罪的,笑笑就过去了。
偏生石敢固执,认定的理不会放过,曾经就带着人去查了好几家欺诈百姓的豪绅商贾,为此得罪人,时不时招来报复。
石敢早年丧亲,独身一人,遭遇报复并不畏惧,每回都打得找茬的人落败而跑,遇到憎恶他的豪绅,也敢直面回击,横到大伙儿都怵他的程度。
石敢一人,就如名字,固执,没什么不敢做不敢当的,太过耿直认理,把梧郡里的绅豪门户得罪大半,官府不敢留他,早年就遣他离开衙门,省得再生事端。
唐青道:“听着倒是个难得的硬汉。”
瞥见石敢让几个打手困住手脚,动弹不得之际挨了几拳。
唐青皱眉,道:“救他,韩——”
话音未落,韩擒跃起至人群内,帮被围殴的石敢解围。
梁记管事瞧见来了帮手,怒从心起:“来人啊——”
伴着怒叫,迎面又包抄来一伙人,目标对准唐青和李秀莽。
李秀莽拉唐青躲到边上,迎到前方跟打手纠缠起来。
暗中护卫的禁军见唐青身边有难,立刻现身,帮李秀莽把周围包抄过来的打手制伏。
高空忽然抛出一名受伤的打手,对方滚在地上哀嚎,目光瞅见躲在木架后的瘦弱身影,忙拿起脚边的木棍,欲拿石敢的这个同伙出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