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为何,姜泠的话竟让她有几分慌神。
陛下他、他只是对你没有心,他对本宫好得很!
她本欲打击姜泠,让对方心灰意冷,于这深宫之中了却残生,却未想反倒是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气、根本无处发泄。
走出藏春宫时,殷氏跺了跺脚。
轿子慢悠悠地在钟毓宫停落,殷绫儿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下轿,踏入宫门时,却见钟毓宫内一片肃穆。直到走进院,她看见停在院子里的龙辇,不由得一讶。
她入宫这么久,圣上从未踏入过钟毓宫。
今日怎么来了。
殷绫儿想也未想,匆忙整了整装束,受宠若惊地迈进殿。
寝殿内,只燃了一盏灯。
灯火昏黄,室内幽暗得让人有些看不太清。
而那一袭龙袍之人正坐在雕木梨花椅上,手里捻了串佛珠,珠串轻轻碰撞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她未料到皇帝会来,提了提衣裙,小心迈过门槛。
不等她开口,步瞻已察觉到那脚步声。坐在椅上的男人抬眸,朝殷氏望了过来。
皇上,您今日怎么来了?
皇帝径直望向她,手中佛珠骤地一转,清脆的珠子碰撞声竟引得女子耸了耸肩,一时有些紧张。
男人看着她,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锐利与冰冷。
他并未答她的话,幽幽问道:
你今日去过藏春宫了?
殷绫儿一愣。
不知为何,一向对自己温和的皇帝,此时此刻,声音竟冷得瘆人。
而他的目光阴冷,似乎生出几分杀意。
想也不想的,殷氏瑟缩着身子,扑通一声跪了下来。
033
殷氏颤声, 道:皇上何故、何故问起这个?
钟毓宫的门虚掩着,从外透进来些幽幽的夜光,无端叫人胆寒。
皇帝显然不怎么满意这个回答。
他坐在那里, 轻微的夜风将明黄色的袖摆拂了一拂, 男人的周遭如有肃穆的光影环绕。殷绫儿自知无法将此事糊弄过去,身形微欠, 小声道:
是臣妾今日是去了皇后娘娘那里。
步瞻眸光微沉, 凝望着她。
只见身前女子低下头,不知是不是被他惊吓到,纤瘦的身子骨竟还暗暗发着抖。她的眼眶红了一圈, 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。
回皇上,臣妾今日看院里头这棵桃花树有些病恹恹的, 便去藏春宫请教了皇后一番。未能通报皇上, 还望皇上责罚。
殷绫儿的声音结巴,话语之中漏洞百出。
她的话刚一说完,不知是不是错觉, 殷氏感觉周遭又冷了几分。
殿内明明燃着上好的香炭,暖融融、雾蒙蒙的一层香气弥散, 轻拂上人的眉梢, 将那人的眼神浸得更阴寒了些。
皇皇上。
殷氏看不懂他的眼神, 只觉得他的心情极不好, 那一道无声的、阴沉沉的目光, 似乎在警告着她什么。
在警告什么?
皇帝在警告她什么?
是不准去藏春宫, 还是不准去见藏春宫里的那个女人?
殷绫儿搞不懂。
可皇上分明是不在乎她的, 他将那女人不闻不问地关了整整三年, 如若不是对方身上还有着那一层凤命,皇帝早该将她休弃。可如今皇帝这种眼神, 分明是在警醒着她藏春宫,不是她可以踏足的地方。
殷绫儿趴在地上,吓得快要哭了。
她哭起来,柔顺的乌发披下,双肩一抖一抖的。好生梨花带雨的场景,皇帝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。他站起身,殷氏面前出现了一双华靴,龙袍的衣角险险坠着,轻悠悠拂于他的靴面之上。
片刻,她清楚地听到皇帝的话:
殷淑媛身边的宫人不懂规矩,尽数打入役者宫,新调一批宫人到钟毓宫来,好生照顾殷淑媛。
闻言,殷氏愕然抬首。
皇帝刚刚说什么?
要将她身侧的宫女调走?!!
钟毓宫里,有不少她从殷家带来的心腹婢女,甚至有许多婢女是跟着她从小一起长大的。不等她反应,周围已响起一片哭声。一声声陛下夹杂着娘娘,在殷氏耳边喧嚣地炸开。
殷氏想哭,却又不敢哭。这是她进宫以来第一次见一贯清冷自持的皇帝闹脾气,吓得她浑身瘫软,双臂止不住地发抖。
他抬了抬脚尖,勾着殷氏的下巴。
没有下次。
臣妾恭送皇上。
直到那一抹身影消逝在转角,殷绫儿才稍稍恢复了神志。院外的风声更喧嚣吵闹,刚移栽过来的那棵桃花树在冷风中摇曳着,好像下一刻就会枯死。
张公公的动作很快,不一会儿,便往钟毓宫调来了一批新的宫女太监。
为首的宫女叫萱儿,容貌清秀,身段高挑。对方对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,俨然没有其余宫人那般赶凑着上前献殷勤。
殷绫儿惊魂未定,宫殿门口又响起一阵喧闹声,有人不顾阻拦,一脚将宫门踢了开。
太子殿下,太子殿下!您不能进去